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儿童剧:信息时代以何经典?

时间:2015-8-24 9:57:01
来源:何晶

《小八腊子》剧照

 

  8月13日,第九届上海国际儿童剧展演落下帷幕。为期25天的展演中,共有来自波兰、日本、韩国等多个国家的儿童剧和木偶剧团在此亮相,推出47场演出,观众人数多达2.4万。中国福利会儿童艺术剧院《小八腊子流浪记》和日本道化剧团《变变变》获得最佳剧目奖。

  优秀儿童文学作品被搬上戏剧舞台是一种“常态”,那么,中国儿童文学与戏剧的关系是否就真的如此紧密?在信息爆炸、新媒体时代中成长的孩子,什么样的儿童剧才适合他们?当下的儿童剧该如何在舞台上实现它的文学表达?8月12日的论坛上,来自全国的儿童文学作家、学者、戏剧从业者围绕这些问题展开研讨。

  儿童剧和儿童文学成“脱节火车”

  “最近几年,中国儿童文学创作可谓进入一个新的增长和繁荣期,但令人遗憾的是,中国儿童文学的新发展似乎并没有与它的手足儿童剧共同分享,儿童文学与儿童剧成了一列脱节的火车。”儿童文学作家、制片人简平一语道破当下中国儿童剧的尴尬境地。

  他提出自己看到的一个基本事实:“新时期以来的中国儿童文学作家,几乎不曾像他们的前辈那样,积极关注乃至涉猎儿童剧文学的创作。”就他自己而言,也是几乎写遍了儿童文学所有的样式,独独忘记了戏剧。

  简平以老作家任溶溶为例说:曾经翻译过至今还在上演的《十二个月》、《雪女王》等国外优秀儿童剧作的任溶溶,已经很多年没再翻译过儿童剧,原因无他,“现在没有地方可以发表或出版儿童剧本”。但儿童文学应该包含儿童剧——“任溶溶曾说,回想年轻时所阅读的文学作品,剧本占了很小的比例,他读过曹禺、夏衍、于伶的剧本,也读过许多外国剧本,文学作品怎么可以没有莎士比亚、莫里哀、易卜生、萧伯纳、奥尼尔、王尔德的剧本?”

  上海市作协副主席、儿童文学作家秦文君谈到,儿童文学和儿童剧的隔膜,近来似乎越来越大。这种隔膜,一方面在于儿童文学杂志不再刊登儿童剧本,但同时,儿童剧对当下的儿童文学也渐渐疏远了。“有个剧团把我的《表哥驾到》搬到舞台上,演了好几轮,也没跟我联系。后来别人告诉剧团,这个作家还健在。剧团对儿童文学创作不了解,我们对剧团了解也不多。”彼此隔膜,也许是当下儿童剧与儿童文学成为“脱节火车”的症结所在。

  如果说,儿童剧原本就应该与儿童文学“难舍难分”,那么儿童文学作家们似乎就成为了儿童剧最佳的创作群体之一。在简平看来也确实如此,“我认为儿童文学作家大多数能够驾驭多种文本的创作,由于他们对儿童文学整体的认识和把握,对先进儿童观的认同和理解,对儿童心理特征和接受能力的认知和经验,应该说比不专门从事儿童文学的写作者可能会更有优势,在文学性、想象力和情感处理方面可能会把握得更好一点。”

  然而现实中,儿童文学作家们很少成为儿童剧的原创者,更多的情况是他们的作品被改编为电影、电视、动画搬上银幕、荧屏而非戏剧舞台。简平统计过,新时期以来,公认的优秀儿童文学作品几乎都没有被搬上过戏剧舞台,“这是一种莫大的损失,”简平说,“无论从儿童剧品种、样式、题材,还是从儿童剧受众来说,经典优秀的、具有广泛影响力的儿童文学作品是儿童剧最为丰富而可靠的资源,应当用足用好”,“既然儿童文学可以成为面临生存困境的出版界的新的增长点,为何不能给儿童剧界带去一股新的活力和一个新的局面?”

  信息爆炸时代,儿童需要怎样的戏剧?

  在儿童剧《冰川时代冰上秀:猛犸象大冒险》的演出现场,一个七八岁模样的小男孩一开场就“吐槽”:“哼,猛犸象早就灭绝了,不要来骗我!”这是《新闻晨报》记者邱俪华看到的一幕。这似乎是给儿童剧从业者的一个提醒——现在的儿童剧,是否有些低估了这些一出生就被信息喂饱了的“超能儿童”?新媒体信息爆炸时代,什么样的儿童剧适合他们?

  在邱俪华的调查中,过去七八年里带着孩子几乎看遍上海所有儿童剧的几位妈妈,不约而同地提到几个问题:首先是“幼稚化”,“感觉孩子接受经典的能力被低估了,每次看戏能感觉到编创人员刻意 ‘就低’的痕迹,他们把庸俗和平实弄混了”; 其次是“小品化”,有些甚至是媚俗的,“经常感觉看到的不是戏剧而是小品,用一些上海话、加时新段子”;第三则是“灌输性”,舞台表达的手段不柔软,“总体是讲真善美,但你说有多经典,基本谈不上,感觉差口气”。

  儿童剧真的要如此“俯视”儿童的接受度么?在中国艺术研究院话剧研究所所长刘彦君看来,这是完全没有必要的。“当下的一些儿童剧,文学性、故事性还是不够强,它的叙事技巧、情节安排、悬念设计虽然不能说处于空白状态,至少是比较缺乏的。实际上儿童是喜欢这些的,他们是能看明白的。”邱俪华认为,不要低估儿童的艺术感受力,“对于孩子来说,最重要的是让他们直接去接触艺术的本质,让他们感受艺术最纯粹的样子”。

  “现代的儿童从小接受了各种各样艺术作品的陶冶,他们已不再满足于传统的、写实的、单一的叙事和呈现方式了。在信息化时代长大的城市儿童眼界很宽,见识很广,”上海戏剧学院教授戴平指出当下儿童剧面临的新挑战,“儿童剧面临的竞争不仅来自自身,更来自社会上其他适合孩子的活动,新媒体、网游、3D影视,都在争夺小观众。”因此,“今天如何进一步放开创作观念,活跃创作思维,充分发挥想象力,大胆融入多种艺术元素和舞台技术手段,成为儿童剧乃至所有舞台创作的一个重要议题。”

  有与会者指出,当下儿童剧之所以有时候会显得“幼稚化”,在于我们的儿童剧不注重年龄分级。“儿童在学龄之前几个月可能就有很大的变化,他的认知、对艺术的感受力、包括他的体量都有相当的差异,这就是为什么儿童剧演出要分级的原因。”上海儿童艺术剧场总经理梁晓霞以自身剧场的演出剧目为例,“每一场演出剧目会根据主创方和我们自己的看片感受,标注出这是适合0-3岁的,还是5岁以上的,8岁以上的,甚至是全年龄的。”上海戏剧家协会副主席荣广润认为,这种年龄分级是非常科学的:“我们的儿童剧很不注意这个,但其实这是一个多样化的问题,也是艺术本身要提出的一个需要,因为不同年龄段的儿童有不同的艺术欣赏水平和兴趣。”

  

 

 

《变变变》剧照


  儿童剧如何实现文学表达?

  “目前儿童剧对儿童文学的改编,还是以中外童话、民间故事、引进版经典图画书为主,而改编自当代儿童文学作品的剧目并不多见。”上海作家陆梅指出当下儿童剧最普遍的现象,她质疑:“这种偏向,是否意味着儿童剧原创精神的乏力所导致的偷懒行为?”她将问题更推进一步,“或者是我们的儿童剧艺术家有没有能力,通过舞台来实现丰富的文学表达?”

  剧作家罗怀臻曾在本报撰文《呼唤戏剧文学意识的回归》,他直言:“文学的教学内容在当下的艺术院校学习正在逐渐淡化,文学和戏剧的教学被肢解为更多的技术、技巧训练。技术训练的结果,使得我们培养出了一批不动声色、不懂情感、完全可以靠理性技术写出剧本的编剧。”那么,文学性何在?戏剧缺乏了文学性,又如何立稳自己的脚跟?儿童剧缺乏文学性,又缘何会认为自己能够吸引观众,成为经久不衰的经典?

  “一部儿童剧,不管是改编自外国经典还是当下原创,首要一点:独一无二的原创精神、原创品格。这个原创精神、原创品格最核心的部分,也就是文学性。”陆梅解释这种文学性的真正内涵,“不能把文学性简单等同于台词、等同于戏剧文本,戏剧的文学性,应该是浸淫于戏剧作品中的文学哲思、文学结构、文学语言。”也正是在这个意义上,她认为儿童文学对于儿童剧的推动,就是文学原创和文学精神的推动。

  原中国儿童艺术剧院院长欧阳逸冰指出当下儿童剧作家应该有一种“野心”:“儿童剧现在在思考什么,我们创作的焦点是什么,这是值得考量的。中国儿童剧文学发展到现在,展现了一个怎样的崭新面貌?随着社会的前进、生活巨大的变化,儿童剧的创作者应该发生变化,因为儿童的审美情趣和儿童教育工作者的审美理念正在发生变化。因此随着时代的发展,跟踪着青少年的成长轨迹,有出息的中国儿童剧文学家、导演艺术家和演员们正在创作出崭新的作品,和我们这个时代的观众相互适应的新作品。”

  秦文君将儿童剧的文学性更具象化:“除了文化立场以外,我觉得文学的光芒在戏剧里的体现可能有两点:一是神奇的想象力,二是柔软的心,不是软弱的心,而是会怜悯、会宽容、懂得爱的心——可能最吸引孩子的也是这两点。”在她看来,儿童剧和儿童文学一样,在肩负引导儿童审美趋向的同时,也承担着“大教育”的重担。

  秦文君总结自己心目中好的儿童剧,“它不会走极端,认为孩子只需笑声,只要热闹,低估观众的欣赏水准,艺术标杆会很清楚:经典的儿童剧能够提供更多的思想资源,对于生活的真相有所揭示”。她认为,好的儿童剧有着丰富的内核:“它以有趣的戏剧形式回答人究竟是怎样的,它在传递人文精神时是注重根基的,它表达人类各种深奥的情感,展示‘生活的真相’。”这就决定了它不应该回避生活中的“恶”与“伤痛”,“如果刻意回避,作品就会变得轻佻、缺乏根基”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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